北漠遗孤

“沙匪的弯刀砍断阿爹脖颈时，滚烫的血喷进我张大的嘴里——原来复仇的滋味，比驼奶更腥，比风沙更呛！”

北漠的落日像被血浸透的铜盘，砸在驼铃声撕开的沙丘线上。我攥着拓跋月的小手蹲在红柳丛里，看阿爹用镶青玉的弯刀剖开沙狼肚腹。

“弘哥快看！”月儿突然指着狼胃里滚出的半透明晶石，“是沙晶矿！族长说修仙老爷们最爱这个……”

阿爹脸色骤变，一把将晶石埋进沙里：“记住！沙晶矿是灾星！三十年前‘白鹰部’就因它被灭族！”他刀尖挑起狼心掷向空中，三只灰鹰俯冲争食——这是苍狼部驯鹰术的根基：以血饲鹰，以命换忠。

暮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月儿把骨笛凑到唇边。笛孔里塞着她编的红鬃毛穗子，调子跑得像被狼追的沙鼠。我笑着揉乱她枯黄的头发：“等秋猎祭典，哥给你换把银鞘匕首……”

马蹄声是裹着铁砂的沙暴，撞碎部族栅栏时溅起带血的木刺。阿爹将我塞进地窖的刹那，我瞥见“沙匪”腰间的青玉剑穗——那分明是修仙家族豢养的走狗！

“弘儿护住月儿！”阿爹反手甩出弯刀，刀光劈开第一个青衣人的锁骨。血喷在驼毛帐篷上，像突然绽开的红柳花。

“杂种！”青衣人袖中飞出银芒。

阿爹的头颅滚进我怀里。

冻硬的胡茬扎着我掌心，旱烟味混着血腥直冲鼻腔——那是他教我引燃沙鼠粪时沾染的味道。月儿的尖叫刺破夜空：“哥！他们抓我！”

十三岁的身体如离弦箭撞向修士，割肉匕首捅穿他喉骨时，温热血浆涌进我指缝。原来筑基修士的血比沙狐更腥臊！

“火球术！”另一人狞笑掐诀。

月儿的羊皮袄炸成焦蝶，金铃铛当啷坠进血泊。

“小狼崽子。”枯瘦的手扣住我天灵盖时，血痂糊住了右眼，“这眼神……够当老夫的淬魔鼎！”

铁骨上人的黑袍在风沙中翻涌如夜枭，他踢开修士残尸，指尖蘸取我心口血在沙地画咒。血色符文缠上我手腕的狼牙链——阿爹用成年苍狼獠牙给我打的生辰礼。

“想报仇？”他烟杆戳向我脊梁骨，“跟老夫走，托天魔功练至大成时，元婴修士的喉咙随你撕！”

我抱起月儿焦黑的腿骨埋进红柳根下，骨笛裂痕刮得掌心血肉模糊。沙暴卷过铁骨上人冰冷的声音：“北漠法则第一条——眼泪是喂狗的馊饭，鲜血才是修仙界的硬通货！”

铁骨崖的月光比弯刀更冷。我跪在崖边掏出骨笛，裂痕里嵌着月儿的焦发。师尊将三阶沙蝰蛇毒液倒进我后背鞭伤时，突然冷笑：“知道那帮‘沙匪’是谁吗？”

他烟杆敲向我颅骨：“六道老狗门下！他们屠族是为逼出沙晶矿脉——那玩意能养元婴！”

毒液腐蚀血肉的嘶嘶声里，我咬碎槽牙咽下悲鸣。月儿焚身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在鼻腔烧成一把火。

当第一片金鳞刺破肩胛，我朝北漠方向磕下三个响头。

沙砾嵌入额间鲜血，像拓跋弘的墓志铭。

“从今日起，活着的只有蛮骨！”铁骨上人的黑袍卷走最后一把故乡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