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在楚枫裸露的皮肤上，也扎进他早已麻木的心。他背靠着巷子里湿滑黏腻的砖墙，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肋间闷痛，嘴里全是铁锈般的血腥味。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迹和血痕，流进眼睛，又涩又痛，模糊了眼前凶神恶煞的几道人影。

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在瓢泼大雨中摇曳不定，灯光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了为首那人狞笑的脸——王虎。

“跑啊？接着给老子跑啊！”王虎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他穿着件花衬衫，敞着怀，露出脖子上粗大的金链子，手里拎着一根沉甸甸的钢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旁边的墙壁，发出“哐、哐”的闷响。几个同样面目不善的打手围在两侧，手里的家伙什在昏暗光线下闪着湿漉漉的寒光。

“楚大少爷，躲在这耗子洞里，真以为能躲一辈子？”王虎往前走了两步，溅起的泥水沾湿了他锃亮的皮鞋，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更用力地踩在积水里，故意将脏水溅到楚枫脸上，“你那个死鬼老爹，庸医害命，欠下我们‘兴隆财务’两百多万！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楚家都烂透了，骨头渣子都得给我榨出油来！”

“咳咳……”楚枫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胸口火烧火燎地疼。王虎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在他的心上。父亲楚正清那张儒雅温和却一夜之间布满绝望的脸，母亲哭晕在冰冷探视玻璃前的模样，还有曾经宾客盈门的楚家医馆被贴上封条、家产被查封拍卖的屈辱……如同最残酷的走马灯，在眼前疯狂闪回。家没了，父亲带着“医疗事故致人死亡”的污名在牢里郁郁而终，而他，曾经的楚家少爷，如今像条丧家之犬，被高利贷的狗腿子堵在这肮脏的雨巷里，无处可逃。

“虎哥，跟这废物啰嗦什么？”旁边一个光头打手不耐烦地甩了甩棍子上的雨水，“早点废了他两条腿，回去也好交差！这鬼天气，晦气！”

王虎嘿嘿一笑，眼神像毒蛇一样黏在楚枫身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听见没？楚枫，别说虎哥我不讲情面。今天，要么连本带利五十万拍在这儿，要么……”他掂了掂手里的钢管，金属的冷光映着他残忍的眼神，“就留下你两条腿当利息！”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楚枫。五十万？他现在连五十块都掏不出来！白天在工地扛了一天水泥包挣的那点血汗钱，连塞牙缝都不够。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右手死死地握紧了胸前衣襟下那唯一坚硬的东西——一块贴着他心口、带着微弱体温的祖传玉佩。

那是父亲入狱前偷偷塞给他的，是楚家最后的念想。一块通体温润、雕刻着模糊云纹的古玉，此刻成了他溺水时唯一的浮木。他用尽全身力气攥着它，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能从这冰冷的玉石里汲取到一丝早已不存在的庇护。

“看来你是选第二条路了？”王虎彻底失去了耐心，脸上的横肉一抖，猛地一挥手，“给我打！先废了他两条腿！”

“是，虎哥！”

命令如同催命符。光头打手狞笑一声，第一个冲了上来。他手中的铁棍高高扬起，撕裂雨幕，带着沉闷的风声，朝着楚枫的右腿膝盖狠狠砸落！另外几人也如饿狼般扑上，棍棒和拳脚从不同方向袭来，封死了楚枫所有退路。

完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楚枫瞳孔猛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极致的恐惧和滔天的屈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化作了灵魂深处一声不甘的咆哮！

“不——！！！”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所有的愤怒、绝望、不甘都灌注到紧握玉佩的右手上，狠狠一捏！仿佛要将这命运的不公捏碎！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他耳中清晰如惊雷的脆响！

被他死死攥在手心、紧贴胸膛的祖传玉佩，应声而碎！

就在玉佩碎裂的刹那——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青光，毫无征兆地自那破碎的玉片中迸射而出！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霸道，仿佛蕴藏着开天辟地的古老意志，瞬间撕裂了巷子里浓稠的黑暗和冰冷的雨幕！它无视了物理的距离，快过闪电，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在楚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便已化作一道青色的流火，狠狠地、决绝地撞入他剧痛眩晕的眉心！

“呃啊——！”

楚枫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一柄烧红的巨斧劈开！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热流，混合着海啸般的庞大信息，蛮横无比地灌入他的脑海！那不是温和的知识传递，而是狂暴的、撕裂灵魂的硬塞！

无数玄奥复杂、难以理解的文字图形如爆炸般在意识深处闪现、旋转、炸裂！人体的经络穴位图、气血运行的轨迹、拳脚搏杀的技巧……一股脑地疯狂涌入，瞬间挤满了他的每一寸思维空间。

【叮！检测到强烈生存意志与上古血脉遗泽……】

一个冰冷、机械，却又带着某种亘古苍茫气息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直接响起。

【上古医武传承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宿主：楚枫。】

【新手礼包发放……基础身法‘游鱼步’、基础拳法‘撼山劲’信息流传输……开始灌顶！】

“灌顶”二字落下的瞬间，楚枫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被投入了熔炉！难以想象的剧痛席卷全身，远超之前被殴打的痛楚，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被碾碎重组，每一条神经都在被烈焰灼烧！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妈的，这小子抽什么风？”光头打手的铁棍距离楚枫的膝盖只有不到半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只见蜷缩在地的楚枫浑身像触电般疯狂抽搐，皮肤表面青筋暴起，如同蚯蚓般扭动，模样骇人至极。

“装神弄鬼！给老子躺下！”光头只是略一迟疑，凶性立刻压倒了那瞬间的不安。他认定这是楚枫在垂死挣扎、耍什么花招，手中的铁棍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加凶狠地加速砸落！

呼——！

沉重的铁棍撕裂空气，眼看就要将楚枫的膝盖骨彻底敲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地上那个原本蜷缩着、剧烈抽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向侧面猛地一滑！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唰！

铁棍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砸在楚枫刚才蜷缩位置的积水中，泥浆混合着血水猛地溅起老高！

打空了？！

光头打手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的！那动作……快得根本不像一个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废人能做出的！

不止是他，连旁边正准备扑上来的其他打手，以及好整以暇等着看戏的王虎，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巷子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以及众人粗重而惊疑的呼吸。

楚枫的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仿佛全身骨头都错了位的姿势，侧滑到了两步之外。他依旧半跪在冰冷的雨水和泥泞里，一只手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但那双眼睛——透过湿漉漉、沾着血污的额发，抬了起来。

那不再是绝望、麻木或恐惧的眼神。

那是一双燃烧着幽冷火焰的眼睛！

眼底深处，一丝极淡、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青芒，如同寒潭深处的磷火，一闪而逝。冰冷，锐利，带着一种刚刚苏醒、尚未完全掌控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