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林杰。”

“年龄？”

“18。”

“一个人来的？”白大褂医生抬眼打量面前过分白净的少年，眉头微蹙——这孩子看着挺正常啊……

下一秒。

少年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脚，语气带上点不确定：“呃……从生物学定义来说，我应该是……人吧？”

“？？”

医生刚冒出的念头瞬间掐灭。得，看来病得不轻。

他挤出职业微笑：“我是问，你是一个人过来的？没家属陪同？”

“哦，就我自己。”林杰松了口气。刚才医生那副认真劲儿，差点让他真怀疑自己物种了。毕竟，他确实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劲。

医生跳过前戏，单刀直入：“说说症状。”

林杰凑近了些，压低嗓音，像在分享一个惊天秘密：“医生，我感觉……我好像失去了恐惧。”

“嗯？”医生挑眉。

“就是，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害怕。”

医生眼皮都没抬：“去大街上窜稀试试。”

“？？”

林杰表情瞬间石化。精神科的治疗手段……都这么野的吗？

“好了吧？下一位。”医生作势要按铃。

“等等！”林杰连忙按住，“可能我描述有误！我是说，对特定事物……没了恐惧感。”

“比如？”

“比如，半夜一个人蹲在公厕隔间看恐怖片。别人可能吓尿，我嘛……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小兴奋。”他顿了顿，补充道，“又或者，深更半夜在坟头嗦螺蛳粉，不仅不怕，胃口还贼好。”

“公厕？坟头？螺蛳粉？”医生引以为傲的职业素养被这一连串暴击轰得摇摇欲坠。比起“失去恐惧”，他觉得这少年的脑回路本身才是更大的病灶。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总结：“所以，你的‘无感’，特指恐怖、血腥、惊吓类刺激？”

“目前看来是。”林杰点头，“为了确诊，我最近恐怖片都刷片荒了，愣是没找到怕的感觉。”

“行，情况基本了解了。”医生在病历上划拉几笔。

“还有救吗，医生？”林杰语气带着一丝希冀，“实不相瞒，之前挂过好几个科，最后都把我踢到您这儿了。”

“别紧张，先开点安神助眠的药。高三压力大，正常。”医生试图安抚。

“就吃药啊？”林杰脸上明晃晃写着失望，“我这级别……够不上转精神病院？”

“？？？”医生手里的笔差点飞出去，“那是医院！不是颁奖典礼！”

“呃……差不多吧。”林杰小声嘀咕，“听说里面卧虎藏龙，没准能学点真本事……”

“你还小！病情初期！先吃药！懂？”医生几乎要拍桌子，“再说你还上学呢，入什么院！”

他现在百分百确定，这少年最大的问题绝不仅仅是“不怕鬼”。

“……”林杰遗憾地叹了口气，抓起药单，背影写满“错失深造机会”的落寞。

医生目送他离开，喃喃自语：“或许……这小子真该进去待两天。”

……

“吃药？真管用？”林杰拎着药袋，嘀咕着走出药房。

一个苍老却平稳的声音突兀响起：“小子，你这‘病’，吃药可治不了。”

林杰循声望去。走廊长椅上，坐着个穿洗得发白道袍的老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印堂发黑，阴气缠身，怕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老大爷，”林杰一脸古怪，“这儿是医院，您来这儿搞封建迷信？踢馆啊？”

“路过罢了，不忍看后生遭殃。”老道笑容不减，“最近，是不是去了什么阴气重的地界？”

“嗯，没事去墓园溜达了几圈。”

“？？”

不待老道反应，林杰咧嘴一笑：“那大师您说说，我这‘邪祟缠身’该怎么破？”

“老道这里有……”

“998一张符是吧？”林杰直接打断，“大爷，您知道现在什么年代了吗？”

“送你的。”老道慢悠悠吐出三个字。

“大师！您真是活神仙！”林杰瞬间变脸，笑容灿烂。免费的？早说啊！

“……”老道摇摇头，递过一张鬼画符似的黄纸，起身便走。

“这玩意儿能辟邪？”林杰内心疯狂吐槽，手却无比诚实地揣进了兜里。白嫖的，不要白不要。

刚走两步的老道，声音又飘了回来：“小子，记着，遇邪莫慌，胆气方是你护身的根本！”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走廊拐角。

“哈？还叫我别怕？”林杰愣在原地，哭笑不得，“合着您连我‘病根儿’都没摸清？”

他摇摇头，刚树立起的一点“高人”形象瞬间垮塌。不过……这老头图啥？就为白送张破纸？

“该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小广告吧？”他掏出符纸正反检查，确认没有“重金求子”的电话号码，才随手塞回裤兜。

……

夜已深。

客厅茶几上，一包药片，一张鬼画符，泾渭分明。

“还是得信科学。”林杰抓起药片，和水吞下，“但愿有效。”

目光扫过那张黄符，他眼珠一转，拎着它进了卫生间。

“都说厕所阴气重，正好，您老在这儿镇镇场子。”说着，啪一声，符纸贴在了抽水马桶的水箱盖上。

“嗯，当个装饰……还挺别致。”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到洗手台前洗漱。

镜子里映出他清秀却略带疲惫的脸。林杰对着镜中人咧嘴一笑：

“这年头，谁还信什么神神鬼鬼啊？”

话音刚落。

镜中的那个“林杰”，极其认真、幅度清晰地，点了点头。

“看吧，连你都觉得……嗯？！！！”

林杰的动作骤然僵住，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住镜中那个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诡异认同弧度的倒影。冰冷的寒意，无声无息地顺着脊椎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