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大陆的初冬总带着肃杀之气。

林寒背着昏迷的妹妹在乱石滩狂奔，断龙江的浪涛声掩盖不住身后追兵的呼啸。他右肩的剑伤已经结冰，每跑一步都有细碎的冰晶从伤口簌簌掉落。

"林家的小崽子倒是能跑。"

戏谑的声音贴着耳畔炸响，林寒猛地拧身，半截断剑擦着脖颈划过。赵无涯踩着冰蓝色飞剑悬在十丈高空，玄色大氅上金线绣着的雪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交出《玄元录》，本座赏你们兄妹全尸。"

林寒踉跄着退到江边，背后是百丈断崖。怀中玉佩突然发烫，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物件，此刻竟与天穹血月产生微妙共鸣。

"你们屠尽林家三百口，就为抢半部残卷？"他故意提高声音，右手悄悄按在妹妹后心。林雨经脉里涌动的寒气越来越重，再拖半刻钟怕是神仙难救。

赵无涯指尖凝出七寸冰锥，"匹夫怀璧其罪，这道理你爹到死都没..."话音未落，林寒突然抱着妹妹纵身跃下悬崖。

呼啸的罡风撕扯着脸颊，林寒在坠落中翻转身体。断龙江漆黑的波涛急速放大，怀间玉佩突然爆发出炽烈白光。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赵无涯惊怒交加的脸。

月华初现

刺骨寒意渗入骨髓时，林寒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耳畔响起规律的水滴声，他才勉强睁开眼。身下是潮湿的岩壁，头顶倒垂的钟乳石泛着幽蓝微光，显然是某处地下溶洞。妹妹就躺在三步外的石台上，周身笼罩着淡青色雾气。

"小雨！"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右腿完全失去知觉。借着洞顶透下的月光看去，狰狞的伤口从大腿延伸到膝盖，结冰的血肉里嵌着细碎的蓝色晶粒——这是赵家《玄冰诀》独有的寒毒。

怀中玉佩突然自行飞出，悬浮在溶洞穹顶正中央。林寒这才看清它的全貌：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玦通体莹白，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在天顶月光照射下流转着奇异纹路。

月光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在玉佩周围形成漩涡状的银白光带。更惊人的是，其中一缕光晕正缓缓注入林雨眉心。少女惨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连呼吸都变得绵长平稳。

林寒突然想起三日前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

当时他正在祠堂擦拭祖宗牌位，父亲浑身是血撞开大门。那柄从不离身的龙纹剑只剩半截，胸口插着三根冰锥却还在燃烧本命精血。

"带着小雨...去青冥山..."父亲将染血的玉佩按在他掌心，"玉佩认主时会...咳咳...会吸收月华..."

雷鸣般的爆响打断回忆，整个溶洞突然剧烈震颤。林寒抬头望去，玉佩表面的裂纹竟在月光中缓慢弥合，穹顶石壁簌簌剥落，露出隐藏万年的古老壁画。

混沌初开

壁画上，九条巨龙环绕着参天古树。树干流淌着金色血液，枝叶间悬挂着日月星辰。当林寒的目光触及树冠顶端那轮银色弯月时，玉佩突然发出清越龙吟。

剧痛在识海炸开。

无数金色符文从玉佩中涌出，顺着月光灌入林寒天灵。他感觉全身经脉在被烈焰灼烧，丹田处却凝结出刺骨寒意。两种极端力量相互撕扯中，皮肤表面浮现出黑白交织的奇异纹路。

"这是...混沌道体觉醒？"

沙哑的惊呼从溶洞深处传来。林寒强忍剧痛转头，看见个拄着青铜拐杖的佝偻老者从暗影中走出。老人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右眼却泛着妖异的金芒。

"三千年了，终于等到能触发禁制的人。"老者颤抖着抚摸岩壁上的古树图腾，"小友可知，你手中的并非普通玉佩，而是开启原初之树的钥匙？"

林寒正要开口，溶洞突然响起刺耳的冰裂声。无数冰锥穿透岩壁，赵无涯阴冷的声音伴随着寒气侵入："原来躲在这老鼠洞里。"

老者拐杖重重顿地，溶洞四角突然亮起血色阵纹。"带这丫头从西侧暗河走，"他独眼中金光大盛，"记住，月圆之夜用你的血温养玉佩..."

话音未落，整座溶洞轰然坍塌。林寒抱起尚未苏醒的妹妹跃入暗河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老者化作百丈血蟒，与驾驭冰龙的赵无涯撞在一起。

暗河惊变

刺骨的河水让林寒恢复了些许清醒。暗河水流比他预想的更湍急，无数岔道如同迷宫，若非玉佩持续散发着微光，恐怕早就撞上水下突起的岩礁。

怀中传来细微的颤动，林雨睫毛轻颤着睁开眼："哥...我们这是..."

"别说话，保存体力。"林寒突然收紧手臂，前方河道毫无征兆地出现断崖式落差。两人随着瀑布坠入深潭的瞬间，他瞥见潭底有团青灰色阴影正在上浮。

重物破水声炸响的刹那，林寒本能地旋身将妹妹护在怀里。某种滑腻的物体擦过后背，腥臭的黏液瞬间腐蚀了衣衫。借着玉佩微光，他看清那是条生着人脸的怪鱼，裂至耳根的巨嘴里布满倒刺。

"是鮯鮯鱼！"林雨突然挣扎着掐诀，"《山海异兽录》记载，这种妖兽畏火！"

林寒却感觉丹田处沉寂的力量突然躁动。方才觉醒时出现的黑白纹路再次浮现，右手不受控制地拍向水面。没有预想中的灵力波动，但整片潭水突然静止，即将扑来的鮯鮯鱼定格在半空，连飞溅的水珠都悬停成晶莹的珠串。

"时空禁锢？"林雨震惊的轻呼被冻结在空气中。

林寒的视野突然拔高，看到以自己为中心，方圆十丈的空间被黑白二气笼罩。这不是他认知中任何修炼体系的能力，却仿佛与生俱来般自然。

当他尝试迈步时，喉头突然涌上腥甜。黑白领域瞬间崩溃，静止的时空重新流动。鮯鮯鱼重重砸回水面，林寒趁机带着妹妹游向岸边。

"哥你流血了！"林雨慌乱地擦拭他嘴角血迹。林寒这才发现七窍都在渗血，丹田仿佛被掏空般刺痛。但更让他心惊的是，玉佩表面新愈合的裂纹再次扩大，边缘泛着不祥的血色。

远处隐约传来冰晶凝结的脆响，林寒咬牙背起妹妹："赵家的人追上来了，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

幽绿的磷火自洞窟深处亮起，映照出刻满符文的青铜巨门。门环是纠缠的双龙造型，与溶洞壁画上的古树图腾完全一致。最诡异的是，门缝中渗出粘稠的金色液体，散发着与玉佩同源的能量波动。

林雨突然按住心口："哥，我身体里好像有东西在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