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山野间，一座残破的道观孤零零地矗立着，血色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诡异的光芒。

江楚麻木地跪坐在地上，身上的破烂道袍早已看不出原貌，血迹斑斑，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道人站在江楚前方的高台之上，手持道藏，声音低沉地讲着道，身后是三尊泥塑的神像，正是三清。

道人突然停下讲道，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江楚身上，问道：

“可听懂了？”

“弟子已懂，‘无’是起源，而‘有’是万物的来源。”

“错，无就是无，有就是有，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江楚沉默了，破损道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几乎要捏碎自己的骨头。

沙沙，窸窣，沙沙……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道人从三清像前走下，目光落在江楚身上，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一片片薄如蝉翼的“东西”滑落，被道人小心地收集起来，他痴迷地闻了一下，仿佛是某种珍宝。

江楚却一言不发，脸色苍白，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徒儿啊！徒儿！”

“为师辛苦给你讲道，你却心不在焉。”

“看来为师又要带你重温门规了。”

三清像的面前，架起了一口大锅，江楚依然跪在三清像前。

不……或许不应该称为跪着，江楚的双腿早已消失不见，破烂的道袍下空空荡荡。

大锅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江楚已然到了极限，意识模糊，快要昏厥。

道人急忙从身上摸出一颗丹药，强行塞进江楚口中。

江楚瞬间清醒，额头上冷汗涔涔。

道人逐渐开始癫狂，收集“东西”的速度快了起来。

“不够”

“还要”

“再来！”

…………

各种“东西”被道人放入锅中，随后又从道袍内取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一并放入了锅中。

锅内的混合物不断翻滚，江楚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麻木地望着屋顶。

不……准确来说是屋顶，道观内怎么能看到天穹呢？只有破旧的房梁罢了。

江楚的意识已经模糊，但脑海中却又浮现了那一缕奇怪的气，说不清，道不明。

江楚的大腿根部，熟悉的瘙痒感出现，疯狂地生长出一些异物。

道人癫狂的大笑声响彻在道观内。

“徒儿啊，师父我要炼成无上仙丹了！哈哈哈哈哈！”

那道人一边搅拌锅中的混合物，一边仿佛捧着无上至宝。

“既已受法，尔便三跪三清座前，一柱香尽妄念消，二柱香烬尘心褪，三柱香尽道心自显。”

道人的声音从道观深处传来，久久不散。

江楚并没有动静，安安静静地跪在三清像面前。

道观内安静的吓人，虽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但却是江楚这几年来最安心的时刻。

起码三日内，这妖道不会再索取自己身上的“东西”了。

望着眼前的三清像，三清慈祥的样子，却显得讽刺至极。

江楚永远都忘不掉这三清像，这根本不是道人所讲典籍中的三清，而是不知哪里来的妖道，或者说……是道人自己！

江楚渐渐入定凝神，望着脑海中的气，一阵恍惚。

……

“阿楚，村外居然来了个乞丐，快出来看！”

江楚有些疑惑，村中的老人曾说过，不要相信村外的一切，可是这乞丐……

罢了，毕竟这规矩早就没什么人信了，村中大部分年轻人都出去打拼了。

听闻村外有一座青州城，里面有好多新鲜的好玩的，阿爹前些日子还去城里卖特产，还带回来了一串糖葫芦。

江楚走出茅屋，村口早就围了一群人，乞丐身上穿得破破烂烂，自称修道之人，但看着却似逃难一般。

村长好像答应收留他了，看来老人说的话完全就是瞎扯嘛。

……

画面再次旋转，回到道观之中。

枯槁的手指拂过青铜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出青光。

十对童男女被符咒钉在三清像前的供桌上。

“无量寿福。”

道人的大笑声震落梁上积灰，匕首精准地划破皮肤。

孩童的尖啸戛然而止——鲜血混合着泪水喷溅在三清神像上。

先从孩童开始，再到妇女老人。

地上的血液诡异地变成一根根蜡烛。

台上那慈悲的三清神像，也宛若妖魔，吸收着地上的鲜血，整个道观都染成血红色。

江楚一直隐藏于心的秘密也被道人发现，不断生长的异物成为了最大的苦难。

道人将江楚视为珍宝，强制收了江楚为徒，有时会假装一本正经地给江楚讲道；

有时则又疯疯癫癫，从江楚身上取下“东西”，炼制丹药。

道人经常跟江楚讲一些修仙故事，随后却又变成了那套诡异的理论。

这些年也并非没有尝试过反抗，但道人那似神仙的手段，让江楚无能为力，甚至无法走出道观。

这一年来，江楚一直在等一个时机，自己脑海中的气绝不会毫无用处，能拥有几乎不死之身的气，怎会平庸？

“也许……有朝一日，我也能拥有道人那神仙手段。”

……

同一时刻，道观深处的房间内，道人正盘坐在地，房间内摆放着各种奇怪的法器，正中央则是一尊大鼎。

鼎内是一颗颗丹药，还有刚从江楚身上取下来的“东西”。

道人身形开始逐渐变化，伴随着月光透过房间的窗户映在道人身上时，早已没有了道人的身影。

盘坐在地面上的，是一位诡异又扭曲，却又披着道袍显得怪异的“存在”。

头上长着三颗腐烂的头颅，生出无数双泡得发白的手臂，仿佛千手观音一般，三个头颅上，不知生了多少只眼睛，有的是横瞳，有的则是竖瞳。

房间内的地上也被月光照亮，人类肢条、皮毛做成的地毯！

道人突然猛地搅拌了一下鼎中的混合物，癫狂的低语在房间内回荡。

鼎中沸腾起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散开来，甚至凝聚为血色的实质。

“吾道成了，吾的道要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吾势必要去看看那真正的仙界，成仙！”

道人猛地一挥道袍，一堆若有若无的灵魂出现在月光下，怨气凝为实质，却也奈何不了道人，反被道人塞入鼎中。

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房间内，一个个灵魂不屈的怒吼回响，但道人却十分享受，仿佛这是那天庭仙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