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毕业半年了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哎～”顾渊一边叹气一边啃着煎饼。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医院发来消息：“顾渊，你母亲的医药费该交了。”顾渊看了看手机余额：“就剩下三千了，交完住院费连饭钱都快没有了……”

冷硬的水泥地硌得脚踝发疼，顾渊机械地啃着冷透的煎饼。医院的催款短信像块烧红的炭，在口袋里反复炙烤。他沿着路灯昏黄的街道晃荡，鞋底踢过不知谁丢的易拉罐，哐当声响惊飞墙根流浪猫。拐进一条没装路灯的暗巷时，眼角突然瞥见墙缝里渗出极淡的金芒，像有人把月光捻成丝线，细细缠在半掩的青石板上。

巷口的风卷着枯叶掠过鞋面，顾渊鬼使神差地蹲下身。青石板下卡着本残破的线装书，封面褪成灰黄，隐约能辨出“灵息”二字，书页间漏出的金光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指尖刚碰到书脊，整个人突然坠入失重感，再睁眼时，竟站在桃林深处——漫天花瓣如雪，溪水在青石间叮咚，远处茅屋飘着袅袅白烟。

“小友可是被凡尘俗事困得紧了？”

苍劲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顾渊抬头看见桃枝上斜倚着个灰袍老者，鹤发垂肩，腰间悬着柄刻满符文的青铜剑，脚边卧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正用琥珀色眼睛打量他。没等他开口，老者指尖轻点，残破的书突然在掌心显形，泛黄纸页上的朱砂字迹竟活过来般游动：“此乃《灵息绝》残卷，老朽千年前遭人暗算，仅剩一缕残魂寄于书中。”

狐狸突然立起身子，尾巴扫过顾渊眉心，他眼前猛地炸开大片金光——无数符咒如萤火虫涌进识海，丹田处升起冰凉的气团，顺着经脉游走时，竟能“看”见桃树根系里蛰伏的虫豸，听见五里外山雀振翅的声浪。“你天生七窍玲珑心，正合这灵息之道。”老者踏枝而下，剑穗扫过顾渊手腕，三道淡金纹路如烙印浮现，“阴阳眼已开，可辨世间阴阳；《灵息绝》分十重境，每进一重需集天地灵息淬体，难在‘绝’字——需断红尘三念，破生死玄关。”

话音未落，桃林突然剧烈晃动，老者的身形变得透明：“残魂支撑不了太久，记住，七日后方有劫数。”他将青铜剑塞进顾渊手中，狐狸突然扑进他怀里，化作白绸缠上手腕，“此剑名‘斩阴’，小畜生名唤‘霜华’，可助你初入鬼道。”最后一丝金光没入眉心时，顾渊猛地跌回暗巷，手中握着的破书已变得崭新，封面朱砂大书《灵息绝》，书页间夹着片新鲜桃瓣。

巷口突然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嚎叫，顾渊抬头望去，竟看见墙根蹲着个浑身水渍的红衣女子，长发遮住面容，正缓缓转头——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左眼骤然刺痛，再看时，那女子胸口竟插着半截钢筋，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却在触地瞬间化作黑雾。

“救命……”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女子抬手向他抓来，指甲缝里卡着河底的淤泥。顾渊本能地后退，手中斩阴剑突然发烫，剑身上的符文亮起，那女子发出尖锐的啸声，身形渐渐透明。他这才惊觉，校服袖口不知何时被冷汗浸透，手腕上的白绸正泛着微光，霜华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主人，这是横死的水鬼，怨气未消……”先不管这个了，医院的费用还没着落呢。

暗巷深处的风突然变冷，顾渊望着手中泛着微光的古籍，想起老者临走前说的“七日劫数”。远处便利店的灯光在暮色中闪烁，他将斩阴剑塞进背包，指尖触到霜华化作的白绸，突然听见脑海中响起若有若无的叹息：“第一境‘开灵’，需在子时吸收月魄精魄……”话还没说完，医院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院来电。他深吸口气，发现掌心还攥着那片桃瓣，花瓣上的纹路竟与《灵息绝》开篇的符文一模一样。接通电话的瞬间，护士惊喜的声音传来：“顾先生，您母亲的住院费刚刚被人全额代缴了！对方只说……是您的‘有缘人’。”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顾渊攥着发烫的手机站在ICU病房外。母亲的床头卡上，欠费金额赫然显示“0.00”，值班护士正对着电脑屏幕眨眼睛：“系统里显示是今早六点零三分，有人用境外账户转账，连后续的疗养费都预付了三个月……”

霜华化作的白绸在手腕轻轻颤动，顾渊隔着玻璃望去，母亲原本青灰的脸色竟泛起淡淡血色，心电监护仪的波纹规律而平稳。他指尖划过斩阴剑的剑穗，忽然注意到母亲枕头下露出半截桃枝——正是桃源中见过的品种，枝桠间凝结着露珠般的光点，在普通人眼中只是普通绿植，在他开了阴阳眼的左眼里，却像串着一串微型灯笼。

“先生，需要帮您办理出院手续吗？”护士的声音惊醒了他。顾渊慌忙摇头，母亲还在昏迷观察期，这突然的好转反而让他脊背发寒。口袋里的《灵息绝》突然发烫，翻开泛黄的纸页，第一境“开灵”的功法图示正泛着荧光：“月升之时，登至高点，引月华入膻中穴，以心窍之火淬炼灵根……”

手机屏幕亮起，锁屏显示时间：19:47。距离子时还有两个多小时。顾渊摸了摸背包里冰凉的斩阴剑，忽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压抑的啜泣。穿病号服的中年女人正对着消防栓磕头，她怀里抱着的布娃娃，在他眼中分明是团扭曲的黑雾，娃娃纽扣做的眼睛里，倒映着井底的月光。

“那是……吊死鬼附身在玩偶上。”霜华的声音在识海响起，白绸突然绷紧指向安全通道，“怨气不重，只是想让主人帮她找尸身。”顾渊喉咙发紧，想起老者说过“初入鬼道需断恐惧”，咬咬牙跟了过去。可当他推开安全通道的门，那女人却不见了，只有布娃娃躺在台阶上，纽扣眼睛正对着他——左眼的视角里，娃娃嘴角裂开诡异的弧度，露出满口黑牙。

“叮——”

手机短信提示音惊得他差点摔了手机。银行发来通知：账户到账五万元，附言“杏林堂诊金预支”。顾渊盯着“杏林堂”三个字，忽然想起老者在桃源说的“残魂寄于书中”，难道那位神秘的“有缘人”，就是书中的残魂所化？

午夜钟声敲响时，顾渊站在出租屋楼顶。夏末的夜风带着潮气，他按照《灵息绝》的图示盘坐，斩阴剑横在膝头，霜华化作原形蹲在剑鞘上，尾巴有节奏地扫过他手腕的“开灵纹”。左眼中的月亮不再是寻常银盘，而是漂浮着无数金色光点的漩涡，那些光点正顺着他张开的掌心，缓缓渗入皮肤。

“注意心窍！”霜华突然炸毛，“凡人开灵需引月华洗髓，你体内有七窍玲珑心，反而会引动杂念——”

剧痛毫无征兆地袭来。顾渊眼前闪过母亲躺在ICU的画面，闪过便利店老板拒绝他续兼时的冷脸，闪过巷子里水鬼伸出的带血手掌。丹田处的凉气突然变得滚烫，像有把火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斩阴剑上的符文亮如白昼，却压不住从心口涌出的血腥味。

“断红尘三念……”他咬碎舌尖，血腥味让意识清明几分。老者的话在识海回荡：“贪、嗔、痴，三念不斩，灵息难存。”顾渊猛地握住斩阴剑，剑尖刺入掌心——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冰凉的契合感，鲜血滴在剑穗上，竟化作点点荧光，顺着月光的轨迹逆流而上。

“成了！”霜华的尾巴卷起他的手腕，顾渊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淡金的月轮印记，原本灰蒙蒙的夜空，在阴阳眼中变得纤毫毕现：远处高架桥上飘着几缕淡白的游魂，楼下便利店的霓虹灯里，竟缠绕着几丝黑气——那是即将发生血光之灾的征兆。

手机在裤兜震动，这次是陌生号码。接通的瞬间，沙哑的女声混着电流声传来：“顾先生……救救我女儿……她被脏东西缠上七天了……”话音未落，背景里传来刺耳的玻璃碎裂声，接着是少女的尖叫：“妈妈！镜子里的手在抓我——”

顾渊猛地站起，斩阴剑上的符文急速闪烁。霜华突然竖起耳朵：“是昨日巷口的水鬼！她的怨气加重了，而且……”白狐的眼睛映出他眼底的血丝，“子时已过，你的开灵境成了三分，却沾了红尘血光，七日劫数……提前了。”

夜风掀起楼顶广告牌的铁皮，咣当声响中，顾渊看见自己映在水箱上的倒影：左眼瞳孔里，月轮印记中央竟多了道血丝，像道即将裂开的缝隙。口袋里的《灵息绝》无风自动，翻到第二页，原本空白的纸页上，渐渐浮现出血字：“第一境未圆满，强启阴阳眼，必遭鬼道反噬……”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顾渊擦了擦掌心的血，将斩阴剑插进背包。霜华化作白绸缠上他手腕时，他听见识海里响起老者的叹息：“小友可知，你方才救人的执念，正是‘痴念’未断？七日后的劫数，怕不是普通的鬼怪作祟……”

手机再次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地址：“江湾路37号，镜仙祠。”顾渊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想起母亲枕头下的桃枝，想起神秘到账的诊金。原来从捡到那本书开始，他的命运早已和鬼道、医道、天道，系在了同一条看不见的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