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

秦澜用力地甩了甩昏沉的头，努力适应着脑海中不断传来的晕眩与身体上颇为剧烈的疼痛。

咚——

似是神佛呢喃般的沉闷钟声不断敲响，闪烁着淡金色神芒的灵力碎片在撞击到穹顶的石壁后化作无数零碎星光，又像是被人刻意牵引着一样落在少年身边。

少年身上斑驳的血迹已经将身上的月白色长袍染红，可他对身上的伤痕与周围落下的细碎光点毫不在意，只是神色癫狂地陷入思索。

“我不是即将进入玲珑神殿获取【神格】吗...”

“这里是哪里...”

“嘶——头好痛...记忆为什么这么混乱...”

“我不是应该叫秦澜吗...可又好像不是这样...

陈祈是谁？陈愿又是谁？秦澜...等下，秦澜是谁？”

“所以我——究竟是谁？”

轰——！

火光四起，空旷黑暗的大殿被猛地照亮，高台之上，一个浑身遍布锈迹的铜像正俯视着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少年。

秦澜回忆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到这个地方，只不过这次的大殿内似乎出现了些什么变化...

往常沉睡的铜像似乎已经苏醒，腥红的眼眸在昏黄的火光里分外耀眼，像是沸腾燃烧了千年万载的血，落在少年身上，沉默着，又好似横亘万古的冰。

“我知道，你有一个秘密。”

他的耳边突然冒出一个阴柔的男声，将他从混乱的梦魇中拉回，可当他仓皇回头想要找寻到声音主人时，却根本看不见任何踪迹。

墙壁上悬停不动的烛火似乎也在提示着他，方才并没有人来过。

秦澜努力抚平下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最后将视线落在上方的铜像上。

尽管铜像周身依旧被厚重的锈迹包裹着，姿势仪态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可他没来由的在铜像威严的面孔和眼神中感受到一丝戏谑的情绪。

他被这眼神注视着，脑海中突然涌入许多零碎的片段。浑然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金光逐渐汇集，围绕着他在四周刻画出一个奇怪的符号。

源源不断的记忆碎片充斥着脑域，他的双手颤抖，不断地挣扎，试图摆脱这痛苦的一切。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记忆中的画面像是有意识一般在脑海中演化，秦澜透过脑域中泛着水光的镜面看到【自己】身着白袍站在祭台前，而另一个与他年龄相近的少女被层层铁链缠绕，牢牢困在石柱上。

“哥，不要...你不要听他们的话...”

少女乌黑的头发披散，水草一样胡乱贴在额头上，脸上原本莹润明亮的双眼此刻已经成了空荡荡的两个孔洞，几行血泪淌下，呜咽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传到少年耳中。

记忆中的自己只是漠然地摇了摇头，旋即抬起手中的长剑，迎着来自身后十几道炙热的目光用力刺下——

剑刃锋利，轻而易举地穿透少女的脖颈，温热的液体溅了满身，耳边混着血腥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只留下半捧灼目的鲜红。

做完这一切的“自己”没有丝毫迟疑与停顿，只是将剑身上沾染着的血迹放在衣服上拭了拭。

而后，那张尚未完全摆脱稚气的少年面庞缓缓回转，对着坐在他身后的七名长老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被长剑指着的几名老者非但没有任何愤怒或恐惧的情绪表露，脸上反而扬起一抹极为狂热的笑容：“孩子，你终于想通了，快，杀掉我们！”

镜面里的世界血液飞溅，完全被仇恨支配少年面对着几个完全不设防不反抗的老人自然像是狼入羊群一般凶残，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眯着双眼，专心感受着利刃划破自己胸膛内脏的快感。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然后甘愿加入我们，成为大世界的一员...”

为首的老人满意地看着沐浴在血光中的少年，像是仔细打量着自己最为喜爱的作品，随后他主动挺起胸膛，将剑锋引入自己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大梦初醒一般看向周边的一切。

泛着白的骨节不知道何时开车变得颤抖，长剑“叮”地一声落在地上，他的双眼很快被一层厚厚的水雾覆盖——

“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一切...”

良久，那个自己才终于接受这一切，缓缓将女孩的尸体放入一个早已准备多时的透明棺椁中。

做完这一切的少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缓缓将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双盛满了悲哀与惊惧的眸子仿佛跨越了时空，在千百个日月后的今天与自己遥遥相望。

“是你吗...。”

画面戛然而止，脑域中的镜面再度破碎，他的意识逐渐清醒，湿漉漉的汗水不知何时浸了满身。

“我说过，你有一个秘密，而我恰好知道。”随着声音的再度响起，大殿内摇晃的火光接连熄灭，乌压压的漆黑里，只剩下少年面前的三盏还在微弱跳动着的细小火苗。

“这一切和我没有关系。”秦澜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清明，沉声说道。

呼——

一阵阴凉的风从他的脖颈后方掠过，最左端的烛火悄然熄灭。

“不要说谎哦...你还有两次机会，现在，我想要知道那些人在你身上究竟留下了些什么...”那声音从秦澜右侧传来，带着几分阴恻恻的笑意。

秦澜一怔，旋即有些慌乱起来，方才左边的烛火灭掉以后他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身边的温度下降了许多，并且伴随着火焰熄灭，四周的黑暗进一步朝着自己蔓延，连带着自己的思维都开始变得有几分迟钝。

能造成如此现象的，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三团火焰并非普通的火，而是自己身上燃烧着的生命阳火，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保住阳火的燃烧。

“我的耐心有限。”秦澜听见，那“人”就站在自己离右肩处最近的黑暗中，如此的距离，恐怕熄灭自己右肩的阳火也是吹口气的事。

只是...“他”究竟想要知道些什么呢，秦澜此刻头痛欲裂，几乎丧失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那些碎片一样的记忆虽然不再如方才那般充斥着他的脑海，可属于陈祈的过往像是无孔不入的液体一般开始融入他秦澜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