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脊背紧贴着通风管道的锈蚀钢板，鼻腔里充斥着合成氧过滤剂的甜腻气息。他盯着激光测温仪上跳动的数字——3.2%、3.5%、3.8%，淡紫色的气雾正从头顶裂开的滤网缝隙渗出，在管道里凝成剧毒的露珠。

"还剩三个罐子。"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防护面罩的呼吸阀早已被酸雾腐蚀。他摸索着腰间瘪塌的铝罐，工装裤右腿口袋里藏着母亲最后的礼物：一枚刻着象形文字的青铜挂坠，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腕带突然震动，暗红色的全息投影在眼前展开：【公民陈默，本月生态赎罪券透支200信用点，呼吸权将于23:59终止】。虚拟税官的眼角闪着数据流特有的蓝光，身后悬浮的凌霄城徽章突然裂变成三大家族的血色图腾——赵氏的滴血长矛、李氏的机械凤凰、王氏的脑波涟漪。

管道深处传来钛合金爪尖刮擦金属的锐响，陈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巡逻犬的六边形电子眼能同时扫描八种光谱，这些机械猎犬的鼻腔里装着分子级嗅探器。他屏住呼吸，把第六罐合成氧塞进背包，却不慎碰落了母亲留下的挂坠。

青铜坠子撞击管壁的脆响在封闭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违规者定位完成。"机械合成音从三个方向同时传来，陈默看到通风口栅格外闪过猩红的光点。他抓起挂坠翻身滚向管道的Y型岔口，身后的钢板突然被等离子束熔出焦黑的窟窿。

酸腐的热浪掀飞了他的防护面罩，陈默在灼痛中瞥见下方三十米处的景象：沸腾的工业废水池泛着诡异的荧光，上周跳轨的拾荒者尸体正在液面翻滚，工号牌上的数字依稀可辨——B7-0917，是他上个月失踪的工友。

腕带上的应急磁吸装置及时启动，陈默像断线的傀儡般撞向污水处理厂的铁网围墙。肋骨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怀中的铝罐奇迹般完好无损。这些高纯度合成氧在黑市能换到五支抗辐射药剂，刚好够妹妹撑过下周的太阳风暴。

"正在申请致命武力许可。"机械犬的电子眼转为警戒红，六台猎杀单元完成合围。它们的胸腔装甲上烙印着李氏家族的凤凰徽记，等离子炮口的充能声像是毒蛇的嘶鸣。

陈默的手指摸到围栏缺口处半截锈蚀的电缆——赤焰组织的接应标记。当他扯断电缆的刹那，整片围墙突然迸发出幽蓝的电弧，量子级别的电磁脉冲在空气中撕开肉眼可见的涟漪。最近的机械犬在强磁场中扭曲成废铁，其他单元立即切换为抗干扰模式。

但这点时间足够陈默翻身跃入地下甬道。这里曾是二十一世纪的地铁隧道，如今布满反抗军设置的电磁陷阱。他在粘稠的污水里跋涉，耳边回荡着母亲被押上记忆清除车前的嘶喊："第七观测站的通风井...眼睛符号..."

当污水淹没胸口时，陈默终于找到那个标记：通风井盖内侧用放射性涂料画着的血色瞳孔，纹路竟与青铜挂坠上的象形文字完全吻合。在他拧开第十三个螺栓时，井盖突然自动弹开，八条机械触手将他拽进垂直通道。

"你浪费了2分19秒。"冰冷的枪管抵住他的后颈，陈默闻到高频激光灼烧空气的焦糊味。持枪者穿着印有赤焰标志的黑色战术服，面罩眼部镶嵌的晶体与挂坠纹路如出一辙。

"三罐A级纯度的合成氧。"陈默举起铝罐，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电磁脉冲器，"还有王氏家族下周的排污计划..."

整条通道突然剧烈震颤，他的视网膜上强行投射出全城警报：【凌霄城防御系统启动，所有公民立即静止】。透过通风口百叶窗，陈默看到十二道流星般的火光正撕裂云层——那是赵氏家族的空降舱，舱体表面的金红色裂纹与三小时前突变的太阳黑子同步闪烁。

持枪者的呼吸突然紊乱，陈默听到面罩后传来年轻女性的声音："他们提前了收割周期。"她突然扯下面罩，露出被量子灼伤的脸——左眼是血色的晶体球体，右脸爬满电路板状的增生组织。

"这是你母亲用命换来的。"她把某种金属装置拍在陈默掌心，那东西像活物般融进皮肤，"去B12区找..."

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了后半句话。陈默看到她的胸口绽放出诡异的冰蓝色血花，三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基因战士从硝烟中走出。他们的瞳孔是破碎的金红色，脊椎处凸起的反重力单元正在渗出黑色黏液。

"容器编号0917确认。"为首的战士抬起磁轨步枪，枪身上的赵氏家纹亮起幽光。陈默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向通风井，身后传来等离子体洞穿钢板的尖啸。在下坠的失重感中，他掌心的装置突然苏醒，母亲的全息影像在视网膜上闪烁：

"当他们开始给呼吸标价，第七观测站的量子钟就再没停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