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云泽州染成青灰色时，十七岁的陆昭正在擦拭那柄玄铁尺。铜油浸透的棉布划过尺身上九道深浅不一的刻痕，这是养父教他观星时用来丈量星距的工具，此刻却隐隐泛起血锈味。

"公子！"木门被撞开的瞬间，青禾发间的银铃铛在雨幕里碎成冰碴。少女肩头插着半截断箭，羊皮水囊从染血的指缝滚落，泼出暗红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蛇，"陈先生在渡口...他们用的是赤隼卫的雁翎箭..."

陆昭接住她瘫软的身子，指尖触到腰间玉牌诡异的温度。这是三日前从祠堂地窖取出的凤纹玉珏，此刻正隔着布料灼烧他的皮肤。窗外惊雷炸响，照见青禾脖颈处浮现的朱雀刺青——与玉珏边缘的纹路严丝合缝。

"福伯！"陆昭朝后院厉喝。回应他的只有石磨转动声，那个聋哑老仆依旧在雨幕中推着磨盘，浑浊的眼珠倒映着天穹深处掠过的三盏孔明灯。

当陆昭解开青禾的束腰时，一张浸血的羊皮地图贴着她心口滑落。展开的刹那，他瞳孔剧烈收缩——云泽十九道水脉竟与养父书房那卷《山河堪舆图》的空白处完全吻合，而所有支流最终都指向北境王封地。

"公子可知何为牵机局？"青禾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唇角溢出的黑血滴在地图某处，晕开一个朱砂标记的渡口，"当年贵妃娘娘用二十年布这个局，今夜子时......"她的声音被夜枭啼鸣截断，院墙外传来铁器刮过青石的锐响。

青禾的手指在地图上逐渐失温，陆昭扯下腰间玉珏按在她渗血的箭伤处。灼热的玉珏竟将渗出的黑血蒸成青烟，少女惨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忍着些。"陆昭撕开她肩头衣料，齿尖咬住箭尾猛地拔出。青禾闷哼一声，额头抵在他颈窝急促喘息，发间银铃随着颤抖发出细碎悲鸣。窗外铁器刮擦声骤然逼近，十七道黑影如秃鹫般落在院墙飞檐上。

为首的黑衣人面具裂开蛛网状纹路，声音像是生锈的刀在磨石上拖动："交出《九域图》，留你全尸。"他抬手时袖中寒光闪烁，三枚透骨钉直取青禾咽喉。

陆昭旋身将人护在怀中，玄铁尺横挡的瞬间火星四溅。钉尖暗藏的毒砂在尺面灼出焦痕，他借势退至神龛前，一脚踹翻香案露出下方暗道。青禾染血的指尖突然抚上他侧脸："别碰机关...下面埋着火龙油......"

话音未落，福伯佝偻的身影鬼魅般闪现在黑衣人身后。那柄用来切草料的锈刀精准刺入第三根肋骨间隙，喷涌的鲜血在雨中绽成红梅。老仆浑浊的眼珠转向陆昭，枯枝般的手指在胸前比出诡异手势——二十年来他推磨盘的动作，竟是萧家军传递暗号的"地听术"。

"抱紧我。"陆昭扯断神龛垂落的经幡缠住两人腰身，玄铁尺重重敲击在青铜烛台上。地面轰然塌陷的刹那，他护着青禾的后脑坠入黑暗，上方传来黑衣人被火龙油吞噬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