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的靴底碾碎了一截枯骨，腐殖土的气息混着血腥味直冲鼻腔。三枚追魂钉在右肩发出毒虫啃噬般的细响，暗紫色毒素正沿着经络生长，皮肤上绽开的曼陀罗花纹仿佛活物般缓缓扭动。白毛团子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琉璃色的瞳孔倒映着天边压来的黑云——七日前玄霄门覆灭时的火海，也是这样吞噬了师尊推开他的最后一眼。

断龙石上的苔藓突然簌簌掉落。

青崖本能地翻身滚进残破的飞檐阴影，三道乌光擦着耳际钉入石壁。蚀骨梭的锋刃在石缝里嘶嘶冒烟，尸毒腐蚀出的孔洞中渗出墨绿色黏液。他捂住白泽颤抖的耳朵，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响，像是擂在空心青铜鼎上的闷鼓。

"玄霄余孽倒是会躲。"

紫袍老者踏着八卦盘降下时，十二面玄阴旗在身后猎猎作响。旗面上那些扭曲的人脸让青崖胃部抽搐——三日前，这些鬼面曾贴在掌教真人的皮肤上吸食神魂。他记得师尊的惨叫声如何穿透护山大阵，记得那些鬼面饱食后泛起的油亮光泽。

寒玉简突然在怀中发烫。

这枚自寒潭深处取出的玉简泛起血色纹路，上古云篆如同蝌蚪般游入眉心。青崖的紫府轰然震动，残缺的《九霄御雷真诀》正在经脉中重组。古战场沉积千年的煞气从毛孔涌入，像无数把冰锥捅进骨髓。他咬住下唇遏制呻吟，鲜血顺着嘴角滴在白泽雪白的绒毛上。

"吼——"

白毛团子突然炸开绒毛。额间金纹裂开第三只竖瞳的瞬间，金光如利剑劈开噬魂黑雾。青崖看见紫袍老者脸上的褶皱在强光中扭曲成蚯蚓状，十二面玄阴旗上的人脸尖叫着融化，露出旗面底层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暗红色纹路竟是用婴儿脐血书写。

"就是现在！"

青崖咬破舌尖，精血喷在掌心雷纹上。暴走的煞气化作紫电游龙，将曼陀罗毒纹硬生生逼出体外。第一道雷霆劈下时，他看清紫袍老者掐诀的手指在颤抖——这个用噬魂阵折磨掌教三天三夜的魔头，此刻正慌乱地撕开胸口护心镜。

雷光织成的电网笼罩古战场。

十二面玄阴旗碳化成灰，追兵们的法器在电浆中熔成铁水。青崖看着自己的双手，雷纹正与玉简共鸣，那些悬浮在焦土上的残骸竟都映出金色脉络——他能看穿每个修士的灵力流向，甚至捕捉到紫袍老者元婴遁走时拖曳的灵气尾迹。

白泽化作银光跃起。

小兽叼住那团企图逃窜的元婴时，青崖腕间雷纹突然蔓延至肘部。大量陌生记忆涌入神识：三百年前的月夜，紫袍老者还是个外门弟子，跪在某具青铜棺前献祭同门；五年前中元节，他在祖师堂地窖用活人喂养旗中鬼面；三天前噬魂阵启动时，旗幡深处有团黑影在吮吸掌教神魂...

"原来阴傀宗早就被污染了。"

青崖捏碎最后一枚逃遁符，符纸燃烧的青烟在空中凝成玄霄门徽记。朝阳为废墟镀上血边，白泽蹲在焦黑的八卦盘上舔爪，三条缀着金星的尾巴在晨风中舒展——昨夜它还只有一条尾巴。那些金星细看竟是微缩的星图，其中一颗赤色光点格外刺目。

残破的玄霄门牌匾下，半块玉佩在焦土中闪光。

当雷纹触及玉佩残缺的兽形浮雕时，地底深处传来锁链震颤的共鸣。白泽突然焦躁地刨地，第三只眼倒映出星空异象——荧惑古星的血色光芒穿透云层，照在玉佩缺失的缺口处，仿佛那里本该镶嵌着什么。

"看来我们得去..."

青崖的话被远处轰鸣打断。古战场中央裂开百丈沟壑，青铜锁链摩擦声犹如巨龙翻身。白泽跃上他肩头，尾尖金星连成勺状，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第一缕阳光照在玉佩缺口时，地底传来苍凉的吟啸，那声音让他紫府中的雷诀自行运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稀释了万倍的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