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琉璃厂的青石板路冲刷得发亮，夏文蹲在博古架前擦拭一枚战国谷纹璧，铜胎掐丝珐琅座钟刚敲过九下，门楣上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细碎声响。

水汽裹着鸢尾花香扑面而来。女子收拢黑绸伞立在门边，羊皮短靴在地面洇开暗色水痕。她的目光掠过博古架上的唐三彩，径直落在夏文手中的丝帛："西晋的绞胎瓷，明代的点翠簪，却用汉代织法装裱——夏先生果真如传闻般讲究。"

夏文直起身，琉璃灯在来人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她约莫二十七八岁，墨绿色旗袍领口别着翡翠蜻蜓胸针，腕间羊脂玉镯随着动作轻叩案几。"林墨，苏富比春拍图录第37号委托人。"她将牛皮纸袋推过柜台，"听说您修复过三星堆的金杖纹饰？"

纸袋里是半截青铜觚，饕餮纹间残留着暗红斑块。夏文用放大镜观察断裂面时瞳孔骤缩——器底阴刻的"夏明渊印"让他指尖发颤。这是祖父四十年前随科考队进入罗布泊时携带的私章。

"三天前出现在香港地下拍卖会。"林墨的玉镯磕在玻璃展柜上叮咚作响，"更蹊跷的是..."她抽出照片：沙漠腹地的雅丹群中，风蚀岩柱组成了巨大的九宫八卦阵，中央祭坛赫然摆放着半人高的青铜人面鼎。

店铺外忽然传来轮胎摩擦声。夏文掀起竹帘缝隙，雨中隐约可见黑色路虎驾驶座上的刀疤脸男人，正是上周在潘家园尾随他的那个。林墨轻笑："看来盯上这物件的，不止我们。"

子夜时分，夏文取出鎏金罗盘。磁针在触碰到青铜觚时开始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西北方。他翻开祖父笔记，泛黄纸页上的朱批突然渗出鲜血般的潮气："戊寅年惊蛰，塔克拉玛干沙暴现双鱼玉佩，古城影绰如海市，然..."后半截字迹被某种黏液腐蚀殆尽。陆远将六枚开元通宝掷在羊皮地图上，铜钱在月光下泛着青芒。"坎位见水而复枯，离宫藏火却生寒，这是有人改过塔克拉玛干的龙脉走向。"他抽出祖传的青铜算筹，在沙地上演算二十八宿方位，"古城每隔十九年现世一次，对应着木星轮回周期。"

苏晴戴着白手套抚摸青铜觚的雷纹："商周时期的失蜡法浇铸，却在内部发现了汉代才出现的冷锻工艺。"她的银质卡尺测量器壁厚度，"就像有工匠穿越四百年，在青铜时代运用了铁器时代的技法。"

赵铁柱突然压低身形，军用指南针在沙丘背面剧烈颤动。五具风干的骆驼尸骸呈放射状倒毙，驼铃上"1959"的铭牌旁散落着苏联制防毒面具。"四十年前那支科考队配备的装备。"夏文用镊子夹起半张工作证，发黑的照片上年轻人胸牌写着：罗布泊地质勘探第三分队夏明渊。

林墨用胸针折射月光，翡翠蜻蜓的复眼结构在岩壁上投射出光斑。"这里有道暗门。"她轻叩空心回音的岩壁，"但需要同时满足重量与温度的机关。"羊脂玉镯突然升温，翡翠胸针在某个角度与岩画中的西域神女额饰重合。

众人退后三步。赵铁柱甩出登山镐卡住机括，岩壁轰然洞开时，九具镶金柏木棺呈九宫格悬浮在磁水之中。陆远倒吸冷气："西汉淮南王墓里记载过的玄晶悬棺阵！"

夏文注意到棺椁四角延伸出青铜锁链，末端没入墙壁的饕餮口中。"这些是平衡榫卯，任何一具棺材偏移都会触发连环机关。"他对照祖父笔记中的潦草草图，"看棺盖上的北斗七星——我们必须按照四季星图转动枢轴。"

苏晴突然用紫外线灯照出棺底暗纹："不对！这是刘歆在《三统历》里修改过的岁差序列。"她快速推算岁差导致的星位偏差，"现在北斗玉衡星应该往右偏移三度二刻..."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汽车引擎轰鸣。赵铁柱摸出军刀："那个刀疤脸跟来了。"众人身后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磁水开始沸腾，九具棺椁如活物般缓缓调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