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厌的机械右臂卡死在污水管道的第七个螺栓上，齿轮咬合处渗出的黏液泛着荧绿幽光。这是昨夜猎杀二级夜诡「腐萤」的代价——永夜浩劫残留的秽炁污染物，正以每秒0.3%的速率啃噬人造神经束。他咬紧牙关猛拽手臂，锈蚀的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裸露的电缆迸出几簇蓝紫色电火花。

“哥…呼吸机……”

铁皮屋角落传来妹妹林璃的呛咳，像生锈齿轮在砂纸上摩擦。林厌扯下防毒面罩扑到床前，廉价义眼扫描出她脖颈处扩散的荧光蓝纹路——秽炁感染第三阶段的标志，意味着她的肺叶正在结晶化。呼吸面罩下的血沫在霓虹灯折射中泛着诡异珠光，像某种正在孵化的虫卵。

三年前那个雨夜，十四岁的林璃蜷缩在废墟里，腐萤的镰刀爪离她眼球只剩半寸。彼时林厌的右臂还是血肉之躯，他徒手撕开夜诡心脏，黑紫色黏液喷溅在妹妹苍白的脸上。而现在，这条替换的机械臂却成了累赘，皮下蠕动的触须正将他的神经同步率拖向深渊。

霓虹广告穿透铁皮墙裂缝，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天工城邦的宣言：“第九区秽炁净化率已达99.93%！”而现实中，变异蟑螂啃食着排水管旁的浮肿尸体，酸雨在锈蚀金属上蚀刻出蜂窝状孔洞。林厌摸向腰间皮囊，本该存放三支净化剂的夹层里只剩一张泛黄纸条，药贩子老疤的字迹被雨水晕开：

“你的脏手配不上救赎。”

纸条背面粘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插入义眼接口后，荧蓝数据流在视网膜上炸开：“西南冶炼厂B区，炎龙七型锻造炉——最后一次机会。”全息投影中，半截暗红色晶柱插在炉膛内，表面流转的纹路宛如凝固的血脉。

林厌捏碎芯片。他知道这是陷阱，但妹妹胸腔37%的结晶率已容不得犹豫。

贫民窟的夜雨裹着酸腐气息涌入鼻腔。林厌抓起墙角的霰弹枪，枪管上的十七道刻痕在霓虹下泛着冷光——每道刻痕代表一只被他猎杀的夜诡。经过"机械大悲寺"时，电子木鱼声混着《金刚经》诵文从寺内传出，僧侣们脖颈处植入的经文芯片泛着金光，住持的机械臂上刻满梵文符咒，正用激光雕刻机将《金刚经》第六品篆刻在夜诡头骨上。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住持的合成音带着金属共振的禅意，“施主可愿听一段《离相寂灭分》？”

林厌沉默着翻过寺院高墙。他知道那些被超度的夜诡头骨，最终会被天工城邦制成镇压贫民的佛器。

“八十万！活的污染体！”黑市入口处，眼窝嵌着义眼的男人突然嘶吼。

林厌的霰弹枪抵住对方咽喉：“告诉老疤，他的淬火晶我收下了。”

枪响时，他瞥见男人后颈的条形码：第九区秽炁电池生产基地-流水线774号。爆开的头颅中流出荧绿脑浆，竟凝结成《金刚经》中的“无我相”三个篆字。

锈蚀的排水管在他脚下断裂，黏液四溅中，几只变异蟑螂从尸堆里惊起。它们的甲壳上布满人脸状凸起，那是被秽炁污染的证明。林厌踩碎其中一只，爆出的荧绿色体液在空中凝结成“卍”字佛印，又迅速被酸雨溶解。

西南冶炼厂的腐萤正在啃食警卫机械残骸。它六米高的躯干上布满肉瘤，复眼裂开时露出内层螺旋排列的利齿。林厌的霰弹枪轰碎其中一颗肉瘤，荧绿黏液喷溅在冶炼炉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烟雾。

腐萤的振翅声引发次声波共振，林厌的机械臂瞬间僵直。镰刀爪擦着他脸颊划过，削断的碎发还未落地便被黏液蚀成焦灰。他翻滚躲进炉膛阴影，后背撞上那截暗红晶柱的瞬间，颅骨内炸开冰冷的机械音：

【DNA认证完成。夜诡基因占比：47%。人类基因污染度：89%。】

【欢迎使用诡匠系统1.0。】

腐萤的残肢突然汽化，黑紫色血雾中浮现半透明界面：

【可锻造选项】

蚀骨匕首（需腐萤毒腺完整度＞70%）

属性：攻击附加“神经麻痹”

副作用：使用者每分钟损失0.1%理智值

秽炁过滤器（将吸引半径1km内夜诡）

???（检测到非常规材料「淬火晶」，解析中…）

林厌的右臂触须暴起裹住腐萤残骸，黏液滴落处，一柄骨白色匕首逐渐凝结。当他抓住匕首的瞬间，视网膜上突然闪过妹妹的身影——林璃站在焚烧炉前，胸口插满导管，荧光蓝纹路已蔓延至瞳孔。

“哥哥，你才是最好的燃料……”她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

淬火晶迸发的红光中，林厌的右眼化作漆黑竖瞳，巩膜里流转的血丝如星云旋涡。他听到冶炼厂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警卫机械的电子眼红光穿透雨幕。

“高危污染体锁定。”

合成音响起的同时，林厌手中的匕首刺入淬火晶柱。纳米级触须顺着晶体内壁疯长，顷刻间铸成一副暗红色臂甲——【血疫战甲·残】的界面在眼前展开：

【防御值：1200（可承受三级秽炁冲击）】

【污染负荷：45%/秒（剩余存活时间：3分17秒）】

当第一发粒子炮轰碎冶炼厂大门时，林厌纵身跃入下水道。污水中漂浮着半张刻有《金刚经》的青铜残片，他认出这是天工城邦巡天鉴的法器——那些本该镇压秽炁的经文，此刻正渗出与腐萤伤口相同的黑色黏液。

系统突然投射全息影像：医疗中心的实验室里，妹妹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胸口的导管正将荧光液体注入巨型反应堆。穿白袍的研究员对着通讯器说：“实验体927号的夜诡基因已突破50%阈值，通知黑渊拍卖会准备接收……”

林厌的机械臂猛地砸向墙面，《金刚经》残片深深嵌入金属。那些篆刻着“若见诸相非相”的经文，此刻像是对天道最大的讽刺。

在最后一丝理智湮灭前，他听到新的系统提示：

【检测到盟友信号：叛逃AI剑灵「零」已接入。】

黑暗尽头，少女拆解机械警卫的手指突然停顿。她指尖延伸出的数据线上刻满微型《金刚经》梵文，插入林厌的神经接口时，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

“黑渊拍卖会三小时后开始，压轴品是「永寂之主」的眼球。”

画面中，一颗直径两米的灰白眼球悬浮在展台上，瞳孔深处倒映着《金刚经》第十四品的全文，每个篆字都在渗出黑色秽炁。

零抬头时，眼眶里转动的齿轮泛起银光：“你的胳膊……比佛经更接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