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死亡航标

海风裹着腐烂的甜腥味撞上甲板时，林镜的靴子正被暗红色的藤蔓缠住。那东西像毒蛇的舌头，舔过她脚踝时留下火辣辣的灼痕。"见鬼！"她骂了句，匕首狠狠砍向藤蔓，刀刃却被黏稠的汁液糊住——断裂的藤蔓喷出银蓝色脓水，溅在船舷锈蚀的船徽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林博士！这...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实习生小吴的声音在发抖。林镜随着少年的声音看过去，他正抓着半截浮尸的胳膊，死者的手掌像铁钳般攥着一块青铜罗盘。尸体的胸腔裂开，一朵血玫瑰正从心脏位置钻出来，血玫瑰的甜腻腐烂味混着藤蔓汁液的刺鼻铁锈气，像变质的水果泡在机油里。花瓣边缘的锯齿"咯吱咯吱"啃咬着腐尸的肋骨。

林镜接过罗盘的瞬间，指腹被边缘的倒刺划破。青铜罗盘的边缘生着倒刺，每次的触碰都像被毒蝎蛰咬，但林镜攥得越紧，盘面浮现的字迹越清晰。血珠渗入锈蚀的"林远"刻痕，盘面突然浮出荧光的字迹："当海面开满玫瑰，深渊会睁开父亲的眼睛。"这与母亲葬礼那天，她在骨灰盒夹层发现的遗书字句一模一样。

"扔了那晦气玩意儿！"大副王海一脚踢开浮尸，酒糟鼻泛着油光，"你爹就是个疯子！当年非要去找什么鬼暗礁，害得搜救队……"

王海的话还未落音，整艘船突然被抛向空中。林镜的后腰撞上栏杆，在失重瞬间瞥见骇人景象——漆黑的海面下浮起无数尸体，像被人用铁线吊起的提线木偶。每具尸骸的肋骨间都盛开着血玫瑰，藤蔓穿透他们的眼窝，在海水里扭动如蛇群。

"抓紧！"王海拽着她跌进救生艇。钢索断裂的爆响中，林镜的掌心被罗盘边缘的倒刺割得更深。

"这罗盘是你妈临死前攥在手心的。"王海突然哑着嗓子开口，救生艇在血沫中颠簸，"搜救队捞她上来时，指甲都抠进盘面了……"

林镜猛地抬头："你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因为那下面刻着你爹的名字！"老水手突然暴怒，"他害了所有人，凭什么让你——"

就在王海正要继续说下去时，礁石群中由远到近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突然，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从海浪里站起，青铜面具下渗出铁锈味的气息："林小姐，你父亲欠的债——"他晃了晃锁链上串着的玫瑰刺铃铛，"该由女儿偿还了。"

"别听他的！"小吴突然抢过浮尸脖颈的骨哨吹响。骨哨的尖啸声让所有人牙根发酸，仿佛有钢针在耳膜上刮擦。

男人踉跄着捂住面具："你怎么会有这个！？"

随着刺耳的骨哨声响起，铃铛应声碎裂，黑袍下露出半张被藤蔓吞噬的脸——右眼是浑浊的机械义眼，左脸爬满发光的血管，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现，是沧溟。

"这哨子能让花睡觉。"小吴喘着气，脖颈上的蓝纹随呼吸闪烁，"所以刚才我一吹，那些藤蔓就缩回去了……"

"闭嘴！"沧溟暴怒，锁链绞住小吴的喉咙，"这是用我三根肋骨磨的！谁准你碰了！"

锁链哗啦作响间，林镜无意间瞥见他黑袍下挂着的贝壳项链——那是她七岁时在海滩弄丢的，此刻正染着发黑的血渍。

林镜快速的将匕首抵上他咽喉："十年前的手术刀不够锋利？还是说，我父亲没教会你怎么当条听话的狗？"就在林镜的匕首隐约将沧溟的脖颈带出一点血色的同一时间。

沧溟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全息影像——阴暗的手术室里，少年被铁链锁在台上，握刀的人正是林镜父亲。

"你每呼吸一次，就有根新刺扎进我的骨头。"他扯开衣襟，心口纹着的玫瑰渗出血珠，"这十年我数了5497次呼吸，今天该收利息了。"

话音未落，海浪掀起三米高的血墙。救生艇在漩涡中解体，林镜坠海前最后看到的，是沧溟的锁链上晃动的蝴蝶结——八岁生日时母亲送她的礼物，此刻浸在银蓝色的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