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天下的天幕裂开了。

当第一具青铜棺椁擦破云海时，十万柄飞剑同时发出哀鸣。剑气长城遗址上的积雪轰然炸开，露出底下埋藏千年的猩红剑痕。我按住腰间震颤不止的"笼中雀"，看着那道贯穿天地的裂缝——那里正流淌着金色的血。

"是神祇残躯。"崔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渗出冰渣，"当年道祖斩落的十二古神，正在苏醒。"

话音未落，马苦玄的双刀已劈到面门。刀锋上逆写的"仁"字真言燃起碧火，将方圆百里的灵气烧得滋滋作响。我反手抽出老剑条，锈迹斑斑的剑身与弯刀相撞的刹那，竟迸发出晨钟暮鼓般的轰鸣。

"轰！"

气浪掀飞三百里外的观战修士。马苦玄的面具裂开一角，露出半张布满鳞片的脸："想不到吧？我吞了那条老蛟的龙珠！"他张口喷出腥臭血雾，那些血珠在空中化作锁链，每一节都刻着道门敕令。

崔瀺突然并指划破眉心，一滴金灿灿的文胆血珠凌空书写："天地有正气！"五个大字化作五座山岳镇压而下，却在触及血雾的瞬间被染成墨色。我瞳孔骤缩——这是白泽书院失传的"染天诀"！

"小心脚下！"本命飞剑"蜉蝣"突然示警。我足尖急点城砖，原先站立处窜出九条白骨手臂，每根指节都嵌着佛门舍利。这些诡异存在竟能同时运用三教神通！

老剑条突然爆发刺目青光，剑柄处的饕餮纹活过来般游动。我福至心灵地挽了个剑花，剑气化作三千青雀撞向骨手。漫天飞羽中，马苦玄的狞笑从四面八方传来："陈平安！你且看看这是谁！"

血雾中浮现宁姚的虚影，她心口插着半截断剑，正是当年斩断妖族大阵的"天真"。我的剑势猛然凝滞，气府内二十四节气剑意竟开始逆流！

"蠢货！这是心魔幻象！"崔瀺的断剑突然刺入我后心。剧痛中，我看见自己的血在城墙刻下神秘符文——那是陆沉《逍遥游》里缺失的一页！

符文亮起的瞬间，整座剑气长城活了。

数万道剑意从墙砖中苏醒，化作一条璀璨银河倒卷苍穹。马苦玄的骨手在剑光中灰飞烟灭，青铜面具咔嚓碎裂，露出半人半蛟的可怖面容："不可能！这城墙早该..."

他的嘶吼被剑鸣淹没。我握紧老剑条，感受着历代剑修的战意顺着剑柄涌入经脉。气海翻腾间，二十四节气剑阵自动展开，惊蛰剑气化作青龙缠绕剑身，大寒剑意凝成冰甲覆体。

"这一剑，敬浩然。"我踏着城墙跃起，春分剑意催发万丈霞光。马苦玄双刀交叉格挡，刀身上的"义"字真言突然脱落，化作金色枷锁缠住我的手腕。

崔瀺的喝声在身后炸响："那是文庙禁术'金科玉律'！快斩因果线！"我咬牙催动本命飞剑"笼中雀"，剑光分化万千，却斩不断这由圣贤文章炼化的枷锁。

马苦玄的蛟尾突然扫来，鳞片缝隙里渗出紫色毒雾。千钧一发之际，宁姚的虚影突然凝实，她并指如剑点在枷锁中央："陈平安，记得我教你的'截天式'吗？"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那年春末，我们在剑气长城看星河，她说剑道至高处可截天一线。我福至心灵地翻转剑锋，老剑条上的锈迹片片剥落，露出内里晶莹如玉的剑身——这竟是李槐当年把玩的青铜面具碎片所铸！

"破！"

剑光如银河倒泻，枷锁应声而断。马苦玄惨叫着坠向深渊，却在半空被青铜棺椁吸入。棺盖开启的刹那，我看见里面躺着个眉心有朱砂痣的道人——分明是吕祖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