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在巨坑中熊熊燃烧。巫师正在“静穆”作法，周围人群包围了祭台和巨坑，巫师戴着鼓凸双眼的面具，仰面直瞪苍穹，双脚一动不动的钉在地面上，嘴里念叨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

祭台后两侧对称地摆放着两颗，高逾一丈，树上挂着铃铛、果实和许多飞禽走兽，仿佛向大地诉说着丰收和胜利的喜悦。

祭台前两侧摆放着青铜立人像，人像头戴高冠，身着窄袖与半臂式三层衣，衣上纹饰繁复华贵，以龙纹为主，辅配鸟、虫、目三纹，身佩方格带饰。其双手环握中空，两臂略呈环抱状构势于胸前。足戴铜镯，立于方形猛兽座上，俨然一个通天异禀、神威赫赫的大人物正在作法。

巨坑中有大型青铜立人像、跪坐人像、人头像、人面具、兽面具、神坛、神树、太阳形器、眼形器、眼泡、铜铃、铜挂饰、铜戈以及各种动物形状青铜器等。

浓烟中弥漫着刺鼻的尸体燃烧的气味，难闻的令人窒息。也能听到噼啪微微爆裂的声音，像油锅里开绽的米花。定睛一看，坑内除了大量青铜器之外，还有上百根象牙，已经被烟熏成黝黑状；

七零八乱散布在青铜器表面的牛、羊、猪、象的头和腿以及其他牲畜被肢解的断臂残肢，在烈火中静静地燃烧着，残肢上的新鲜血液顺着青铜器壁缓缓流淌，但很快便被熊熊大火吞噬，只在器壁上留下一抹干涸的血迹，倘若为了证明他们的存在，又为多舛的命途无声地呐喊。

忽然地动山摇，一群艳丽的蓝色蝴蝶振翅飞来，瞬间淹没了人群，占据了整个世界，也惊醒了躺在ICU的强路生。

他突然惊醒而剧烈的摇头和一声极具穿透力的惊叫引起了值班护士的注意。

“醒来了，他醒来了”护士小姐急促的向重症监护室门外兴奋的喊道。不一会儿，监护室挤满了医生，像是在被各种医疗设备占据、本来狭小的空间里钉了六七个白色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拥挤。

“您总算醒了！”一位满身白衣的大夫，顶着白帽，带着白色口罩，快速的向其他医生安排着工作。

“这是哪里？”强路生满头大汗，被惊醒后睁着的眼睛赶紧又紧闭了一下，不到两秒又睁开了。刚才那位脖子上挂着银色听诊器的大夫，身子转向站在窗户旁边的一位女医生，强调着什么。金属听诊器反射着窗外强烈的阳光，刺向强路生的眼睛，他又赶紧闭上双眼，试图躲过这根“光刺”。

他本想用手臂遮挡“光刺”，发现根本动不了，还带着刺痛，皮肤像燃烧后凝固的蜡烛水突然爆裂开一样，这种疼痛好像来自胳膊和后背，但又好像来自全身，无法确定具体位置，但来自右侧身体和胳膊的刺痛好像更加猛烈，他的眉头紧锁，咬着牙，嘴唇微闭。

“好的，张主任。”这位女医生回复了带听诊器的医生，其他几位医生在收到任务后分别点了点头。

“ICU！你都躺了三天了！”张主任好像终于想起了有人在向他提问，语速飞快，但又不失温柔的回答着强路生的问题。在强路生的印象中，这点对于医生很难得，对于男医生就更不容易了。

“大家报一下生命体征监测指标”，张主任两眼扫描了一下房间里的其他人，很显然，这个房间里他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体温38.4度”

“脉搏74次/分”

“呼吸18次/分”

“高压120mmHg，低压80mmHg”

“好！体温稍高点，小葛稍后做一下物理降温看看”张主任朝着一个小眼睛医生说道。

“好的，张主任。我现在就去”，小眼睛医生，也许是个护士小姐斩钉截铁的回复道，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对张主任充满敬畏和崇拜。也许张主任是个医术和医德俱佳的好大夫。

“强先生，你目前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我们会时刻观察。您的家人也在外边，但是还不能进入ICU，我们会向他们报告你的身体状况的”张主任耐心而熟练的对强路生说道。

“谢谢医生”强路生发出微弱的声音，声音里能听得出充满真情实意。

等六七个医生陆续离开房间后，寂静填满了所有空间，只有输液架上的药瓶一滴一滴，一滴又一滴，微弱的骚动着凝滞的空间。

投过透明的输液瓶，他似乎看到有东西在窗户外边蠕动。

强路生偏着头，眼光避开输液瓶，聚焦到那只蠕动的东西：是只蝴蝶，蓝色的蝴蝶！似曾相识的蓝色的蝴蝶！

突然，房间门被推开。进来了一群人，人群中带头的是刚才那个小眼睛护士，还没等强路生反应过来，从小护士身后飘过来了清脆响亮的女声“大哥，你看谁来了？听医生说你醒来了，可把大家伙着急死了”。

这是小妹的声音，她快步跳到床前，掀开被子右边部分，抬起强路生的右手，看着被纱布包裹严实的右胳膊，皱着眉头，咧着嘴滋滋着，惊叹道“哎呦，伤得这么严重啊！”。

“哎呦……哎呦……别动别动……疼疼疼！”强路生疼的眼角明显掉出了半滴眼泪，另一半还在眼眶，好像怕见到这个冒失的小妹一样，没敢出来。

右胳膊的剧痛，像是一团燃烧的火捻子，通过身体这个导体，在右边的后背尽情爆炸，升级的剧痛让强路生确定，伤得最重的应该是自己的右半身。

这么多年了，虽然小妹现在已婚，但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鬼灵精怪的、冒冒失失的。

“路萍，你轻点儿，你哥伤得这么重！”是强路生母亲熊珍珍充满慈祥和关爱的声音。她眼睛湿润，用责备的眼神瞪了小妹一眼，急忙又将目光移到躺在床上的儿子，关切的问道“你吓死我们了！我听医生说，你的右胳膊和右后背烧得厉害！怎么弄的？”熊珍珍迫切期待答案，看得出心疼极了。

一同进来的还有父亲、妻子和弟弟，他们手里拎着很多水果和牛奶，放到了房间角落里。妻子端着一盒包好的韭菜馅水饺，热腾腾冒着热气，旁边小盒子里还有豌豆粉皮汤，酸辣味的，她知道强路生最爱这样吃饺子。

“是这样的……”强路生一边吃着饺子，思绪已经飞到了那个“腥红”的下午和那段可怕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