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古镇。
玉带江。
狂风呼啸,扬起漫天鹅毛大雪。
空荡江面上,一条破旧乌蓬船顺江水漂流,缓缓驶向岸边。
船舱中别无他物,只有一个青衫少年。
那少年皮肤微黑,相貌清秀,只是双目微闭,好像睡着了一般。
临江的木屋里。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佝偻着身体,停下手中活计,望着岸边小船怔怔出神。
奇怪的是,他看了大半天,也没见那小船有何动静。
老人冒着严寒从木屋出来,踩着嘎吱作响的冰雪,来到乌篷船前。
船舱中,青衫少年冻得蜷缩成一团。
老人伸出长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晃了晃少年肩膀。
没人醒来!
老人心中咯噔一声。
颤抖着手指,伸到少年鼻孔之下试探。
鼻息轻微,几乎断绝!
少年虽然还未冻死,不过估计也快了。
天寒地冻,四下无人可以帮忙!
老人叹了口气,拂开少年头顶的雪花。
哆嗦着解下身上破洞老棉袄,铺在冰雪地面,把少年从船舱搬到棉袄上。
果不其然,连棉袄一起在雪地拖动,竟省力不少。
一炷香过去,老人总算把少年拖到小院,安放在木屋内的小床之上。
轻喘几口气,又匆忙钻到灶房,手忙脚乱地熬了碗热腾腾的糙米粥。
老人把少年扶坐而起,用木勺舀着粥,小口地给少年喂下。
可喜的是,他还未喂完半碗粥,那少年便已渐渐苏醒,开始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
老人轻拍少年脊背,低声安抚。
“轻点咳,慢点,小心别伤着肺……”
清秀少年头痛欲裂,茫然抬头看着老人。
“这……这是哪里?”
“这里是青罗镇。我见你乘的船靠岸后,半天没人下船,就去看了看。
没想到船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个冻晕过去的小家伙!”
“多谢……多谢爷爷救我……”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原本准备去什么地方?”
“我叫孟林,今年十岁,我原本是准备去……准备去……”
说着,这个叫孟林的少年,用力揉了揉脑袋,想要回忆起更多的事情。
然而,他却骇然地发现,除了他的名字年岁,来到这里以前的事情,他竟已多数记忆不清!
唯一印象略深的,只剩下一幅诡异的场景!
阴沉昏暗的天空下,大地被幽蓝色的迷雾所笼罩,到处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
不时的,有一声声虚弱的惨叫,从浓雾中传出,却又很快沉寂……
一只猩红巨眼,高挂在黑云密布的天幕,不停地扫视着在大地上仓皇奔逃的老弱妇孺……
画面戛然而止!
少年双拳紧握,脸上流着两行清泪,心中悲愤莫名!
可是,在几个瞬息之后,他对这幅场景的印象,竟也在飞速消失!
让他更加着急的是,他越想回忆,那些曾经熟悉无比的记忆片段,却如同清梦一般,变得越发模糊!
少年情绪大为激动,冻累交加之下,“嗯”地一声,再次昏睡过去……
老人轻叹一声,为少年盖上被褥,对着手呵了口热气,慢慢走出房门,前往江边挑水做饭。
还未走到江边,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远处急促叫喊。
“麻利点,别被人看见!把这些宝贝赶快都从江底拉上来,喂鱼的那几个兄弟,也算没有白死!”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抱怨不已。
“这趟活儿真晦气!来的兄弟,在江底被弄死了大半,才弄这么点儿东西!”
听见这些古怪言语,老人心中猛跳,不愿招惹是非,匆忙之下,便要转身回家。
未料想,他转身之时,脚底在雪地上不小心打了一个滑。
“啪”地一声,老人摔倒在地!
那群黑衣人中,有个矮壮汉子注意到老人这边的响动,一个飞身来到他的身前。
那汉子沉默地打量了一番老人,眼中凶光毕露,突然双手结印,拍出一掌,把老人打得昏厥过去!
一个声音从江边传来,不悦地道:
“怎么不直接灭口了事?”
矮壮汉子摇了摇头,神秘一笑。
“中我这一掌,就算他没有立刻死掉,也拖不了多长时间。现在灭口,你就不怕有人追查到这里的事情?”
另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出,表示赞许。
“绝对不要闹出乱子!这次之事,我没跟上面禀报,是偷偷带大家来的,咱们也闷声发个大财!”
停顿一下,那威严声音又道:
“这老汉一看就穷的叮当响,肯定不知该去哪里告发。老三拍他一记噬元魔掌,对我们而言,再好不过!”
话未说完,就听江边又有人焦急地大喊。
“大哥,老三,快来!玄金渔网拖动的东西太多,江底好像还有东西在绊着,不好拉出来,都来搭把手!”
白茫茫的雪地上,黑色人影晃动,齐聚江边!
未曾想,待众人抓紧玄金渔网,正准备用力拉动之时,有股莫大吸力从江底顺着渔网传了上来!
众人大骇,想马上撒手,却无论如何也甩脱不掉!
“嘭!”
玄金渔网和那群黑衣人被拖拽着吸入江底,彻底消失无踪!
数息之后,一大股血色水花,伴随着一声闷响,从江底直冲而出,把那处丈许大小的江面,染得一片殷红。
江水奔涌,水面如初,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过了约两盏茶的时间,大雪渐停。
老人在江岸边悠悠醒转。
他有些眩晕地抬起头,发现打昏他的那群人,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老人拍掉身上的雪花,无奈地自认倒霉。
歇了一阵之后,他佝偻着身子,把江水挑回小院。
过了不久,饭菜的香味,从小院中袅袅飘飞。
……
小床上的少年,从梦中惊醒!
头依然痛!
小时候的记忆,已不再是模糊,而是彻底无影无踪!
孟林闷哼几声,缓了一阵,想起那个救助他的慈祥老人,慢慢起身,到小院寻找。
灶房内。
老人正在弯腰忙碌做饭。
孟林心中一片温暖,强打精神,缓步走了过去。
“爷爷。”
老人点了点头,道:“孩子,你想起家是哪里,要往哪里去了吗?”
“没有……我想不起家在哪里,也记不起父母的名字!来这里之前的生活,好像一片空白……”
“咳!暂时想不起不用急,总有记起的那天!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住我家,等回忆起家乡线索再找回去!”
“嗯。”
“我在镇上打长工,家里排行第四,人们看我年龄大,都叫我陈四爷。你以后就叫我四爷爷吧。咳咳!”
清秀少年眼神清澈,感激地看着老人,郑重道:
“四爷爷,我不白吃你的,我力气很大,能帮你干活!”
“好!”
老人听到孟林的豪言壮语,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料,却因笑声太大,扯动了他在江边所受的暗伤。
猛咳几声后,一阵钻心疼痛从胸口传出,似有数只蛇虫疯狂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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