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惊变

太和殿礼乐炸得耳膜嗡嗡作响，鎏金梁柱在晨光里透着刺骨的冷，压得人喘不过气。

龙椅上的周天子脸黄如浸血旧纸，每口喘息都带着濒死的沉重，半阖的眼缝里寒光暗藏，死死锁着崔尚书手里那道明黄圣旨——半年立储死斗，今日终见生死！

满殿文武大气不敢出，眼珠子全钉在玉玺印上，这道旨不仅定五皇子的死活，更要掀翻朝堂势力的天！

林渊缩在起居郎队尾，手里狼毫捏得指节发白，袖中墨玉史笔却烫得烧心，笔身古篆字像活蛇般扭动，寒气直钻骨髓！

这是娘拼最后一口气塞给他的史官千年底牌，能改文字、撼气运，却带着三条催命铁律：必须借记录暗改，绝不能凭空捏造；改关键信息耗自身气运，改得越狠，死得越快；每次动用必遭墨痕反噬，轻则神魂撕裂，重则当场暴毙！

三年前的血海画面猛地撞进脑海——崔家黑衣人提刀踹门，爹被按在地上一刀封喉，鲜血溅起数尺，娘死死抱着他躲在柴房，泪水混着血水淌满衣襟，最后拼尽残力把史笔塞进他怀里，指甲抠进他手腕，字字泣血：“渊儿！崔家杀你爹！戾太子案是他们栽赃的鬼话！用这笔报仇！但别硬刚！装怂藏好！借着史官身份活下去！等机会——”

他爹本是戾太子最信任的幕僚，掌太子府文书典籍，戾太子倒台后，崔宏直接扣上“谋反”罪名血洗林家，三十多口全倒在血泊里，连三岁小妹都没逃过一刀！

若非爹的旧部拼死将他送出城，托关系混了个起居郎的差事，他早成了崔家刀下的孤魂野鬼！

三年来，他装得懦弱如鼠，见人就低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熬到今天，终于等到捅崔家心窝子的机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河崔氏女温婉，特册封为五皇子煜侧妃，择日完婚，钦此！”

崔尚书的声音炸得像惊雷，尾音翘着掩不住的狂傲，念完故意扫过殿内，看其他皇子的眼神满是轻蔑，仿佛储位已是囊中之物！

殿内瞬间死寂，礼乐戛然而止，空气冻得像冰块，连周天子都顿了顿，才缓缓抬手：“崔卿，谢恩吧。”

五皇子周煜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崔家掌天下盐铁，富可敌国，还有三个金丹供奉压阵，这门亲事一成，储位稳如铁桶，其他皇子再无半点机会！

其他皇子瞬间脸色铁青，三皇子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七皇子皱眉瞪着谋士满眼不甘，剩下的要么低头装死，要么互使眼色——崔家势大滔天，连皇帝都要让三分，谁敢当场翻脸？

林渊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鲜血混着冷汗滴在素笺上，晕开一团刺目的墨痕！

侧妃是正二品，一旦册封落地，崔家借着这层关系插手储位，势力只会更横，到时候别说报仇，他能不能活过明天都难说！

可硬改就是找死！崔宏老奸巨猾，肯定盯着圣旨不放，露半点破绽，直接拖出去砍头！

林渊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狠厉，低头假装按圣旨记录，笔尖飞快划过纸面，写到“侧妃”二字时，指尖猛地催动史笔之力，借着写字的惯性，瞬间将“侧”改成“嫔”！动作快如闪电，藏在正常书写里，旁边起居郎根本没察觉异样！

“噗——”

史笔反噬瞬间炸开！心口像被万根钢针狠狠扎入，头疼得要炸开，手心被史笔烫出一片红痕，火辣辣地疼，神魂深处浮起一道墨痕，眼前发黑得厉害！

他死死咬碎下唇，血腥味压下到喉咙口的痛呼，后背冷汗瞬间浸透官服，贴在身上又冷又黏，连内衣都湿透了！

不敢耽搁，飞快写完剩下的内容，捧着素笺站在队里，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眼角余光死死盯着崔宏，生怕被看出破绽！

“陛下！不对劲！”

崔宏刚要下跪谢恩，余光扫到圣旨上的字，脸色瞬间铁青如鬼，“噗通”一声狠狠跪倒在地，嗓门炸得震耳欲聋：“陛下！臣拟稿写的是侧妃！怎么成嫔了？有人篡改圣旨！欺君罔上！该诛九族啊！”

百官瞬间炸开锅，交头接耳，眼里满是震惊和幸灾乐祸——侧妃和嫔差两级，侧妃有权有势，能帮崔家掌控储位；嫔就是个摆设，啥用没有！这一字之差，直接扇了崔家一个响亮的耳光！

“崔卿，慎言！”

周天子缓缓睁眼，扫了眼圣旨，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却故意装糊涂，咳嗽两声声音沙哑：“圣旨盖着玉玺，没半点改动痕迹，要么你笔误，要么太监拿错！再念一遍！”

传旨太监吓得腿软，圣旨差点掉在地上，哆哆嗦嗦展开，声音发颤地念：“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河崔氏女温婉，特册封为五皇子煜……嫔，择日完婚，钦此！”

“嫔”字一出，殿内死寂！

崔宏气得浑身发抖，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百官，最后死死锁在起居郎队列——按规矩，起居郎实时记录，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起居郎！把记录拿上来！”崔宏咬牙切齿嘶吼，眼里杀意翻腾，“让陛下看看，是臣笔误，还是有人找死！”

林渊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攥着史笔的指尖发抖——他改了记录，拿上去必死无疑！

可不敢违抗，只能跟着其他起居郎往前递素笺。

张诚先递上自己的，崔宏一把抢过，上面写着“侧妃”，怒火更盛，又一把夺过林渊的素笺，死死盯着上面的字！

林渊浑身紧绷，假装吓得发抖，头埋得更低，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崔宏盯着素笺上的“嫔”字，又对比张诚的记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伸手摸了摸墨痕，还是湿的，笔画连贯，根本没有改动痕迹！

难道真的是自己笔误？不可能！他反复检查过的！

“崔卿，看清楚了？”周天子声音带着不耐烦，“记录和圣旨一致，都是嫔！你老眼昏花看错了！崔家是名门望族，别在朝堂上丢人现眼！”

明眼人都懂，周天子故意护着篡改的人，就是要借机压崔家的势头——崔家这些年贪赃枉法，权势滔天，皇帝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崔宏心里憋屈得想吐血，却不敢反驳，只能咬牙站起身，狠狠瞪着林渊，眼底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不管是谁改的，他都要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陛下教训的是，是臣老糊涂了。”崔宏咬着牙，声音沙哑得像磨刀子，“臣，谢恩。”

说完狠狠磕了个头，起身时又瞪了林渊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林渊低头装怂，心里松了口气，后背却凉得像冰——皇帝突然护着他，肯定没安好心，他成了牵制崔家的棋子，以后日子只会更凶险！

立储大典草草结束，林渊趁着人多赶紧往殿外跑，只想躲回史官衙门避风头。

刚拐进小巷，一道刀风猛地劈来！“咔嚓”一声，身后墙壁被劈出半尺深的口子，碎石溅了他一身，脸上被划出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林渊猛地转身，只见崔家金丹供奉王虎提刀站在巷口，满脸狞笑，眼里杀意冲天，身后还跟着两个炼气九层护卫——崔宏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他头上，直接派金丹高手来杀他！

王虎是崔家最狠的供奉之一，金丹初期修为，在京城横着走，没人能挡！

“小子，跑什么？”王虎提刀一步步逼近，刀风威压压得林渊喘不过气，狞笑如恶鬼，“崔大人猜就是你改的圣旨！让我来取你狗命！乖乖受死，留你全尸，不然大卸八块喂狗！”

林渊心里一沉，后背发凉——他只有炼气七层，在金丹面前就是蝼蚁，加上刚才反噬未消，站都快站不稳了，根本不是对手！

可他不能死！仇还没报，戾太子案真相还没查清，怎么能死在这里！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圣旨是天子御笔，谁敢篡改？”林渊强装镇定往后退，手悄悄攥紧袖里的史笔，脑子里飞快想退路——唯一的生机，就是太史令衙门后院的史狱！

史狱是史官禁地，藏着历代正史，墨痕之力凝聚千年，等闲修士不敢擅闯，就算是金丹高手，也得掂量掂量！

“还嘴硬！”王虎冷哼一声，提刀猛地冲来，刀风呼啸，直劈林渊胸口，“今天就算你躲到地狱，我也要砍了你！”

林渊赶紧侧身躲开，官帽被刀风劈飞，头发散乱，官服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内衣。

“史狱是禁地！亵渎正史者死！你敢追进来，崔家也担不起这个罪名！”林渊咬着牙往史狱方向狂奔，嘶吼着警告。

“小子，别以为躲进史狱就没事了！”王虎紧追不舍，刀一次次劈在地上，碎石飞溅，好几次都差点劈中他后背，“毁了史狱又怎样？崔家担得起！今天必须宰了你！”

林渊强忍心口剧痛和头疼，拼命往前冲，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眼前时不时发黑，好几次差点摔倒。

身后王虎越来越近，刀风威压让他浑身僵硬，死亡气息步步紧逼！

林渊死死咬着牙，眼里闪过狠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进史狱，活下去！报仇！